第四百九十四回 原文

  得细情天霸赴山东 施手段普润打客店


  却说施公见赵氏兄弟说琅琊山出了大事,知道贺人杰之事,忙问道:“英雄所言,究是何事?莫非为那齐星楼之事么?”


  赵四道:“大人所见不差,小人此来,正因贺人杰同他妻子二人偷探,被王朗拨动机关,用火箭射他,二人受伤。虽然为他逃走,大约下山之后,便要送命。此事在王朗看来,已觉得毫无惧怯,无奈曹勇从旁怂恿说:事由根起,祸不单行,贺人杰上山,皆是大人指使,若不将大人送了性命,这里能人广众,少不得寻觅了好手,报复于他。故命小人兄弟来干这事件。可怜他的山上那个姓殷的,必是送命了。今小人倒有一计在此,黄老爷有这一身本领,何不同我等前往山东,用个里应外合,岂不是好么?”施公道:“英雄此来,所为何事?此事未成,已令汝兄弟为难,若再命黄贤弟同去,设处事不密,岂不反送汝二人之性命?”赵五道:“大人且放宽心,常言道:‘良禽择木而栖,贤臣择主而事。’大人为国家的栋梁,口碑载道,谁不知之。王朗虽有恩于我,是私恩也。咱们为大人出力,是公恩也!公而忘私,有何不可?但得黄老爷同去,里面消息。自可得知,若能趁此破了此楼,小人也有出头的日子了。”施公听了此言,也觉出于至诚,便向黄天霸道:“贤弟本欲前去一往,难得有他弟兄做为内应,谅无不成之事。本院忠厚待人,他弟兄当可为力。”天霸道:“既然大人吩咐,咱与他同去便了。”说着,施公便命厨下送出酒肴,就在书房一席坐下。赵五又与郭起凤等人,谈论江湖上事件,约至四鼓以后,方才散席。


  众人谢了施公,各回自己的所在;惟有天霸仍回本人的衙门,同张桂兰说明此事,命他瞒着人杰的母亲,自己收拾包裹,率同关太,复行到了辕门,拜别众人,与赵氏弟兄向山东而去。


  在路非止一日。这日过了徐州,已是夕阳西下,远远见前面有个村镇。向着关小西说道:“关大哥,咱们走困了,今日在此权住一宵,好让俺明日赶路。”赵五道:“俺也饿了,前面这镇上咱有个至好的朋友,名叫独眼龙方刚,在此开设个吃食店面,往来皆住在客店中,好酒好肴,悉听其便。”天霸道:“既有这座所在,你便前去通知,俺三人后来便了。”赵五听了此言,随即赶先前去,到了镇上,见方家店前,拥着个大大的人圈,叫喊之声,络绎不绝。赵五不知何事,只得将长衣掀去,两个拳头用了个分水式,一声叱咤,闯进店中,便当中一站,将两首的全部分开,连忙高声叫道:“佛爷爷!有赵五在此,你我皆江湖上朋友,有话但说不妨,何必彼此较量。”说着,将方刚推了过去。


  那和尚忽见来了一人,将自己拦住,也就向赵五道:“朋友,且听我讲明,便知出家人的委屈。咱与朋友由潼关而来,到了河南,不期抱病,俺想等他数日然后同行。谁知一病半月,精力不佳,暂时不能举步;只因要事在身,故命俺先自启行。今日到了这店中,觉得身子不爽,犹恐再去赶路,受了风寒,反误了事件。见这店中也还洁净,遂取了五六两碎银,命他代办些面饭;上午已过,下昼时分肚中饥饿,命他蒸两笼馒头下酒。谁知他早间将银两取去,此时便坏了心肠,这店内许多客人,走进来的,俱皆吃毕,只有俺的久久不来,你道是恼与不恼?因此俺请教了他几句,反说俺是出家之人,不应吃这牛肉馒头;故俺一时气恼,与他动起手来。不期台驾到此,有何见教?”赵五还未开口,方刚早已骂道:“你这贼秃,还亏你会撒这谎话,若再开言,便要汝这乌珠去合药!你道俺惧你不成?”


  赵五知他两人总有不是,因道:“方大哥,你且将原委说来,究竟何以动手?”方刚道:“五哥有所不知,午前这秃厮过来,便蛮唤乱叫,要了这件,复要那件。因为是件生意,只得命小二小心服侍。吃毕之后,计算各帐有八两多银;向他讨要时,他说我是出家之人,与这里募化顿午饭。咱还道是嬉笑的话头,也就不向下问。方才下昼之时,又要许多酒菜,小二便向他要钱,他便老羞变怒,敲打起来,以致彼此争论。俺这行业虽小,也是个生意,你今日来闯光蛋,他明日又来白吃,这店门早经关闭的了。咱在江湖上也有这一派名声,谁不知俺的手毒?他这秃驴敢来放肆,还能受他的威胁么?”


  赵五听他所言,不禁勃然大怒道:“汝这秃驴,在俺爷爷面前,胆敢花言巧语!不要走,吃俺一拳!”说着,左手一起,一个独立擒王,劈面打去。和尚见他动手,也就翻脸过来,左手向前,右手向后,用了关门捉鬼式,五指分开,便想握他这臂膀;赵五一时性急,不分皂白,乱打起来。和尚见了说道:“你这无用的死囚,别走了,四五个来往,便出这个模样,你佛爷爷便怕你不成么?”当时叱咤一声,如雷贯耳,两只手尽对着赵五的手肘,紧紧隔架。赵五本想乱打一番,使他个措手不及。谁知这和尚十分猛勇,不但不能取胜,反而支持不来;加之肚内空虚,早已汗流浃背。


  正在危急之际,外面黄天霸等人早已到了,见赵五与和尚动手,也不道原因。赵五欲上前,只见黄天霸迎面上前大声喊道:“赵五哥权且住手,俺黄天霸助你一臂之力。”说着,袖口一起,取出金镖,便向和尚打去。和尚正欲摆布赵五,忽听“黄天霸”三字,不禁吃了一惊。正思住手招呼,犹如闪电一般,一阵冷风,对命门打下。和尚晓得不好,赶急转身一扭,左手一起,将那只金镖接着,复向天霸笑道:“姓黄的,闻你大名已久,能奈你佛爷爷怎样?有金镖全数打来,若伤俺的毫毛,也不在北道之上了。”天霸也甚惊讶,忙道:“咱天霸萍水相逢,何肯遽然动手。只因路途经此,见汝这和尚与俺朋友交斗,特恐互有伤损,因此略施一镖,以解此争。咱们皆是久慕,还不知和尚仙山何处?到此何干?”和尚见他如此言语,乃道:“汝问此何干?汝问那个君召,便知和尚的来历了。”


  天霸听了此言,心下愈觉疑惑,赶道:“和尚俗家莫非姓云么?”


  和尚听了笑道:“汝这言语,也就奇了!难道万君召的朋友,只有姓云的一人,此人而外,别无朋友么?在汝既认识君召,何故又与俺动手呢?”这番言语,反把黄天霸说了疑信参半。


  只得上前问道:“和尚既言君召,何以他此时不来,抑或途中另有何故,且请说明,俾知底细。”和尚道:“此地非谈话之所,若欲问他事件,且命治壶酒来,咱们谈论谈论。”天霸欲问君召,只得命赵五退了下去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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