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宫前的城楼高高耸立在天空之中,宫中重重楼阁弥漫着微微的春寒。去年上元之夜,奉旨陪同皇上巡游时,有幸参加了宫廷宴会。玉殿的珠帘全都卷起,众宫女如仙女一般,簇拥着皇上漫步在仙境般的宫苑中。五彩祥云笼罩之中,千万灯烛辉映之间,管弦乐声响彻云霄。
年华的流逝,如同阳光照过空隙;星移斗转,严霜再降,好像只是眨眼之间。今夜又是上元夜,有谁还会同情惦念我这个流落之臣?回头遥望,故都汴京是如此遥远。难道是我还没有把尘缘割断?空自悲伤,那超脱尘世的美梦如此暂短!我满怀深深的哀怨,望着那凄清的灯光,耳听到几声凄厉的归雁。
注释
上元: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,十五夜称元夜、元宵。
双阙(què):指皇宫前面两边高大的城楼。阙,古代宫庙及墓门立双柱者谓阙。
中天:天空之中。杜甫《宿府》:“永夜角声悲自语,中天月色好谁看。”
凤楼十二:形容禁中宫殿楼观之多。凤楼,此谓装饰华美的楼台。
宸(chén)游:帝王的巡游。宸,北极星之所在,后借指帝王的居所,又引申指帝王。
瑶(yáo)池宴:喻指宫廷豪华宴会。瑶池,本为古代神话传说中昆仑山上的池名,西王母居所。西王母曾在此宴请远道而来的周穆王。后世遂用以为典,或指仙境,或喻游冶之处,或比喻宫廷宴会等。
蓬壶阆苑(péng hú láng yuàn):蓬壶,山名,即蓬莱。古代方士传说为仙人所居。阆苑,仙人所居之境。此喻指帝王宫苑如仙境。
五云:五种颜色的云彩,古人以为祥瑞。借指皇帝所在地。
揭(jiē)天丝管:管弦乐声响彻云霄。揭,举。
驰隙流年:如同阳光照过空隙,喻时光极其短暂。流年,光阴、年华。因易逝如流水,故称。
星霜:星辰运行一年一循环,霜则每年至秋始降。因用以指年岁,一星霜即一年。
泣孤臣:泣孤臣:即孤臣哭泣。孤臣,流落之臣。
长安远:典出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夙惠》:西晋时司马睿在南方建立偏安江东的东晋王朝,他对故乡长安的陷落,颇多怀念感伤之情。其子晋明帝只数岁,元帝(司马睿)问道:“你说长安和太阳哪一个距离我们远?”明帝回答说:“日近长安远。”因为“举目见日,不见长安。”后人以“长安”指帝都。以“长安不见”、“长安远”等为典,借指向往帝都而不得至。
尘缘:佛教认为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为六尘,是污染人心、使生嗜欲的根缘。此指思念故土的心情。”
谩:通“漫”,满,广泛。
华胥(huá xū)梦:这里喻指汴京往日的繁华。
参考资料:
参考资料:
此词为上元节感怀之作,通过今昔对比在感伤个人身世遭遇之时抒发亡国之痛。上阕极言往日宫中元宵节繁华欢乐的盛况,下阕抚今追昔,写南渡后第一个上元节的冷落,令人有隔世之感,表现了深深的故国之思。结句以“数点寒灯,几声归雁”,与上阕遥相呼应,形成鲜明对比。一荣一枯,盛衰异象,使人读之不忍。此词风神摇曳,上阕辞采华丽,境与情谐,下阕语含悲酸,情致凄婉,是南宋词咏叹上元节作品中的佳作。
上阕描绘往日宫中元宵节的热闹繁盛,写景叙事极其华艳。
起头二句极写宫廷殿宇的壮丽,宫城的双阙高入云天,凤院里楼阁弥漫着淡淡的春寒气息。接着五句写宫中宴饮,恍若游于仙境,去年的上元夜陪伴在君王左右,侍候他出席豪华的盛宴,玉殿里的珠帘高高卷起,宫女如仙,舞姿翩翩,此情此景,只应天上才有。“瑶池”、“玉殿”、“蓬壶”、“阆苑”均喻宫苑有着仙境般的豪华和气派。
“五云深处,万烛光中,揭天丝管”,继续浓墨描写,那呈现着五色祥云的深处,光芒万丈的烛光中,音乐的声音直上九天,这里极写上元夜君臣沉溺歌舞、声乐彻天的盛况。
下阕抚今追昔,表现了深深的故国之思,语含悲酸,情致凄婉。
“驰隙流年”二句由浓情回忆转入人世的慨叹。时光如白驹般飞逝,在一瞬之间又是一年。“驰隙”、“星霜”均表达年华易逝的感悟。接着是“今宵谁念泣孤臣,回首长安远”,“谁念”二字,极哀婉凄楚,表达了作者怀念故土的沉痛之情。
“可是尘缘未断,漫惆怅、华胥梦短。”词义又转进一层,可惜词人的尘心未断,依然不停地怀念故国,那过去的时光就像一场场春梦一样短暂,想起这些令人产生无边的惆怅。末三句“满怀幽恨,数点寒灯,几声归雁”,表现出梦破后的凄凉冷寂,如今却只能满怀幽恨,一个人相伴寒灯,听着归雁叫声。三个短句,极传神。
此词上阕浓艳,下阕凄婉,极写盛衰异象,诚挚真切,在南宋词咏叹上元的作品中算得上一篇佳作。
参考资料:
[约公元一一六二年前后在世]字才甫,自号莲社居士,开封(今属河南)人。里居及生卒年均不详,约宋高宗绍兴末前后在世。好填词,每应制进一词,宫中即付之丝竹。尝于乾道三年,(公元一一六七年)高宗莅聚景园,抡进柳梢青词;淳熙六年(公元一一七九)三月,高宗再莅聚景园,抡进壶中天慢词;九月,孝宗幸绛华宫,抡进临江仙词:均赐赉极渥。抡所著有《莲社词》一卷,存词100余首。《文献通考》及绍兴内府古器评二卷,《四库总目》并传于世。
古之学者必有师。师者,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。人非生而知之者,孰能无惑?惑而不从师,其为惑也,终不解矣。生乎吾前,其闻道也固先乎吾,吾从而师之;生乎吾后,其闻道也亦先乎吾,吾从而师之。吾师道也,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?是故无贵无贱,无长无少,道之所存,师之所存也。
嗟乎!师道之不传也久矣!欲人之无惑也难矣!古之圣人,其出人也远矣,犹且从师而问焉;今之众人,其下圣人也亦远矣,而耻学于师。是故圣益圣,愚益愚。圣人之所以为圣,愚人之所以为愚,其皆出于此乎?爱其子,择师而教之;于其身也,则耻师焉,惑矣。彼童子之师,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,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。句读之不知,惑之不解,或师焉,或不焉,小学而大遗,吾未见其明也。巫医乐师百工之人,不耻相师。士大夫之族,曰师曰弟子云者,则群聚而笑之。问之,则曰:“彼与彼年相若也,道相似也。位卑则足羞,官盛则近谀。”呜呼!师道之不复可知矣。巫医乐师百工之人,君子不齿,今其智乃反不能及,其可怪也欤!
圣人无常师。孔子师郯子、苌弘、师襄、老聃。郯子之徒,其贤不及孔子。孔子曰:三人行,则必有我师。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,师不必贤于弟子,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,如是而已。
李氏子蟠,年十七,好古文,六艺经传皆通习之,不拘于时,学于余。余嘉其能行古道,作师说以贻之。
浩浩乎,平沙无垠,夐不见人。河水萦带,群山纠纷。黯兮惨悴,风悲日曛。蓬断草枯,凛若霜晨。鸟飞不下,兽铤亡群。亭长告余曰:“此古战场也,常覆三军。往往鬼哭,天阴则闻。”伤心哉!秦欤汉欤?将近代欤?
吾闻夫齐魏徭戍,荆韩召募。万里奔走,连年暴露。沙草晨牧,河冰夜渡。地阔天长,不知归路。寄身锋刃,腷臆谁愬?秦汉而还,多事四夷,中州耗斁,无世无之。古称戎夏,不抗王师。文教失宣,武臣用奇。奇兵有异于仁义,王道迂阔而莫为。呜呼噫嘻!
吾想夫北风振漠,胡兵伺便。主将骄敌,期门受战。野竖旌旗,川回组练。法重心骇,威尊命贱。利镞穿骨,惊沙入面,主客相搏,山川震眩。声析江河,势崩雷电。至若穷阴凝闭,凛冽海隅,积雪没胫,坚冰在须。鸷鸟休巢,征马踟蹰。缯纩无温,堕指裂肤。当此苦寒,天假强胡,凭陵杀气,以相剪屠。径截辎重,横攻士卒。都尉新降,将军复没。尸踣巨港之岸,血满长城之窟。无贵无贱,同为枯骨。可胜言哉!鼓衰兮力竭,矢尽兮弦绝,白刃交兮宝刀折,两军蹙兮生死决。降矣哉,终身夷狄;战矣哉,暴骨沙砾。鸟无声兮山寂寂,夜正长兮风淅淅。魂魄结兮天沉沉,鬼神聚兮云幂幂。日光寒兮草短,月色苦兮霜白。伤心惨目,有如是耶!
吾闻之:牧用赵卒,大破林胡,开地千里,遁逃匈奴。汉倾天下,财殚力痡。任人而已,岂在多乎!周逐猃狁,北至太原。既城朔方,全师而还。饮至策勋,和乐且闲。穆穆棣棣,君臣之间。秦起长城,竟海为关。荼毒生民,万里朱殷。汉击匈奴,虽得阴山,枕骸徧野,功不补患。
苍苍蒸民,谁无父母?提携捧负,畏其不寿。谁无兄弟?如足如手。谁无夫妇?如宾如友。生也何恩,杀之何咎?其存其没,家莫闻知。人或有言,将信将疑。悁悁心目,寤寐见之。布奠倾觞,哭望天涯。天地为愁,草木凄悲。吊祭不至,精魂无依。必有凶年,人其流离。呜呼噫嘻!时耶命耶?从古如斯!为之奈何?守在四夷。